2014-12-30 01:00:00 | 来源:网络及考生回忆
材料5
道格·桑德斯,专栏作家、加拿大《环球邮报》欧洲局负责人。2007年,桑德斯从欧洲出发,在五大洲数十个国家和地区进行走访、调查,记录了全球范围内从农村到城市的人口迁徙,之后完成了著作《落脚城市:最终的人口大迁徙与世界的未来》。以下是某日报记者对桑德斯的采访记录。
记者:你是如何定义“落脚城市”这个概念的?
桑德斯:我以“落脚城市”称呼这些乡村移民在城市中生活的起点,这种称呼与传统的学术和官方用词“移民门户”或者“原始社区”区分开来。我们习惯于将落脚城市视为由廉价住房、贫困人口构成的区域,是健康都市的不良生物。但实际上那里充满着向上的活力,作为迁徙过程中的落脚点,那里总被忽视,但却聚集了很多向上的动力。在那里生活的人以这个地方为阶梯,希望走到城市中心。
记者:中国、印度、巴西等发展中国家在“城镇化”和“移民”问题上所处的阶段与欧美国家不同。你居住在伦敦,前几天也到过北京。你认为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“落脚城市”的理解上存在着什么差异?
桑德斯:面对外国读者的时候,我花很长时间去向他们解释移民问题。他们常常并不了解他们的前辈迁移的背景。他们知道移民这件事情,他们也知道移民会给城市带来很大的变化,他们理解中的变化大都是文化上的变化,但是并不是经济上的变化。我现在定居在伦敦,但是我应该算生活在多伦多。在多伦多很多人都是来自非常贫穷的地方。
但我发现,中国人对于这个问题的感知更加敏锐。中国正在经历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迁徙。西方社会已经完成了大规模的移民,然而书中记录的这些很多事情都是中国社会正在经历的。
记者:落脚城市远离都市的核心,但其中的社会生态其实是五脏俱全的。在你的观察中,落脚城市中的人最为渴盼的是什么?
桑德斯:“生存”和“发展”的空间对于他们是最重要的。我注意到很多落脚城市中的人每个月的收入分为三个部分,第一部分寄回农村老家,支撑家庭的开销;第二部分则为孩子的教育而储蓄;第三部分才是自己的生活开支。可见,他们对于长期在城市中生活和发展是抱着期望的。
我并不赞成很多人住到落脚城市,我也不是说落脚城市不好,一定要把落脚城市夷为平地。在“城市化”的过程中,我们一定要审慎看待这个问题。从乡村来到城市的人一般来说是非常有抱负的人,他们也不是当地最穷的人,他们一般有着自己的计划。他们会面临失败,面临着很多问题。他们希望从底层升到中层,把落脚城市作为梯子。但是在有些落脚城市,这些人就不能跨上更高的社会阶层。他们可以在这个地方过上城市的生活,落脚城市是一个好的开始,我们不应该将它们拆掉。
现在很多落脚城市成为危险之地,成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。在巴西圣保罗的一些落脚城市,那里是没有学校的,也没有什么基础措施,政府根本不承认那些地方的存在,以至于那里毒品泛滥,犯罪横行。政府不来管的话,那里就会形成一种帮会组织,形成黑社会。
记者: 你对“贫民窟”和“乡愁”的理解与很多人是不同的。你更倾向于从正面的角度去解读“贫民窟”,而对于“乡村田园”,你则认为那是一种浪漫的误读。你在观察和写作的时候,秉承的是什么样的理论视角?
桑德斯:我参考了两种视角。一种来自于赫尔南多·德·索托的《另一条道路》,讲的是我们要做的只是提供法律基础,给他们住房,让市场充分自由。这种观点在上世纪80年代盛行于世界各国。我认为,数以万计的资金可以在贫民窟运转,我们应该做的是给他们自由。这位经济学家提出了一种建议,但是并没有深入论证。
另外一个是计划经济。国家要管制经济,要有周详的计划。但是计划经济是20世纪60年代提出来的,很多地方政府建立了一座座公寓大楼,但是没有给他们发展空间。这样的话没有了“活水”的引入。
在两者之间应该寻求一种平衡点,我们既要保证自由市场的作用,满足贫民窟对市场的需要。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肆意发展,住房问题就可以由政府引导或者解决。在处理落脚城市的问题上,应该将两者结合起来,应该同时提供“水”和“阳光”。
材料6
浦东林鸣路、金谊路一带,人口十分密集,周边巷道曲折狭窄小,混乱拥挤。因通风条件较差,气味极其难闻。这片城中村规模不小,从墙头挂出的各种广告看,这里的“经营”范围非常广。
在林鸣路上有不少无证餐饮店。在一家电信店门前,褐色的大铁桶里生着柴火,油锅里的油已经开了,老板娘正拿着筷子不断地搅动着刚入锅的油墩子。油锅旁边桌子上的红色塑料盆里,浸泡着一圈圈的条状面粉。老板在一旁将长长的的面条圈在手掌上做成馓子状,接着放进油锅中。油锅里的油已经发黑,浓浓油烟飘向路边,让人腻心。老板说,他的点心经常有人大批量购买。累死的小店,在附近比比皆是。
从林鸣路转弯到了金谊路,凹凸不平的小道不仅路面破损,而且不时有坡,路的两边散布着低矮不一、排列无序的民房、厂房。早在2011年8月,有居民举报称此处一厂房内有人生产假冒伪劣调味品,该地下作坊被有关部门取缔。时隔近三年,路边的小作坊依旧非常多,种类也十分丰富,其中以家具店、二手电脑维修、玻璃制品店、废品收购站为主。这些小作坊一般都“不算太坏”,但是,在城中村内藏匿着各种假冒伪劣产品和地下食品的加工窝点,不论加工还是送货都很隐蔽,很难被抓到。到了生产旺季,小作坊日夜开工,附近居民不堪其扰。由于这些小作坊根本没有相应的排污配套设施,生产过后的废料也是随意排放。
由于这里离中心城区比较近,加上房租便宜,吸引了很多打工者,但是人多混杂,导致这里的治安并不太好,经常发生盗窃案。“没有人值守,整个区域都是开放的,偷盗现象时有发生,治安有点混乱。”浦东天花庵村的老租户谭先生说。城中村内结构复杂,村内道路狭窄混乱,内部小巷却四通八达,晚上路上连路灯都没有,更不要谈监控探头了。“一年前,邻居家的租户遭盗窃,报了案,如今租户换了一批又一批,案子还是没有破。”谭先生说,即使对这里熟门熟路,他依然没有“安全感”。一些打工者晚上回来后,常常聚在一起喝酒、赌博,深夜大声嚷嚷,有时还会打架斗殴。
前几年,这些村子的治安情况不太好,引起不少当地居民的反感。“十年前,还有零零散散的传销团队进我们村,他们每天唱歌、拍手、上课,吵得不行,还有人闹着要跳楼呢。”早就从城中村里搬出来的陈先生回忆道,当时,那些传销人员不但花大钱租房,还带动了周围食品店和小餐馆的生意,所以,当时房东们都很乐意把房子租给他们,哪怕只是短租。
材料7
曹占洪的房东刘大姐40多岁,本地人。当初盖这些平房,刘大姐是为拆迁准备的。但这两年,周边的一些村子先后拆迁改造了,大白楼一带也总有风声,可最后都没有了消息。
大白楼村几乎所有的本地居民都靠盖房子收租金过日子。而北面一点的老三余村、寿宝庄村的出租房屋更多,但房源更紧张。其原因归结为大规模的城中村改造。
老三余村村支书王长祥说,从2009年起本市的“农村城镇化”进程加快。老三余村以北很多地区开始拆迁,使流动人口生活成本提高,城里租楼房的价格高出村里几倍。不到百元的房租,使老三余、寿宝庄、大白楼一带的城中村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。
等不到拆迁,房源紧俏,租金自然水涨船高。刘大姐这样的房东,一面盼望政府改造,一面跟随者“行市”收取租金。而曹占洪这样的房客,只有无奈,毕竟,以现在的居住条件,用同样的租金在这座城市是找不到同样的房子的。
也有人选择离开,要么去条件更差的地方,要么花更多钱,找个交通方便一些、条件更好一点的房子。由于租金上涨,曹占洪的一些朋友离开了大白楼。
曹占洪隔壁的张大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,“原本住在这是因为房租很低,尽管每天上下班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也就勉强忍了,但现在房租涨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拆迁,还不如早点搬走。”
来来往往的人很多,曹占洪打工的饭店业受到影响。饭店老板娘是东北人,三年前和丈夫带着孩子来到这座城市,除去每个月1500多块钱的房租,一个月小1万的收入。但最近生意明显不好做,“熟客搬走的多,新来的住户还不熟悉。可能要等到冬天能好一点吧”。说起大白楼村未来可能的拆迁改造,老板娘颇为无奈,“没办法,再找别的地方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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